唐詩中有一個獨特的流派:邊塞詩。邊塞詩是古典詩歌題材的一次重大突破,它突破了傳統(tǒng)文人詩專注于風花雪月、兒女情長的狹隘領(lǐng)域,而是把目光轉(zhuǎn)向金戈鐵馬、刀劍鏗鏘、白草黃沙的邊關(guān)疆場,風格雄渾悲壯,豪邁粗狂,充滿血性和陽剛之氣,令人耳目一新。
唐朝之所以能成為邊塞詩的興盛時期,與當時的時代背景密不可分。唐朝初中期,國力鼎盛,武備強大。而唐朝周邊,則分布著包括薛延陀、吐谷渾、契丹、吐蕃、南詔等眾多游牧部族國家,時常與唐朝有領(lǐng)土爭端。而唐太宗、唐高宗、唐玄宗等幾個皇帝,個個都是強硬的主戰(zhàn)派,都熱衷于動用武力開疆辟土,使得唐朝初中期成為對外戰(zhàn)爭頻率最高的時期之一。
在唐朝的戍邊大軍中,除了有驍勇善戰(zhàn)的猛將大帥,也有很多從事文案工作的文人墨客,因為當時依靠軍功也是一條獲取功名的捷徑,因此吸引了很多文人報國參軍。他們從錦繡繁華的中原都市來到蒼涼肅殺的邊關(guān),眼前的一切都讓他們感到新奇。文人特有的敏感與創(chuàng)作激情,使得他們的從軍經(jīng)歷化作一首首詩篇,噴薄而出。
岑參,就是唐朝最為卓越的邊塞詩人之一。岑參,荊州江陵人,生活于唐玄宗、唐肅宗、唐代宗時期。岑參出身書香門第,早年勤學苦讀,并在天寶三年考中進士。他先后擔任名將高仙芝的右威衛(wèi)錄事參軍,還在名將封常青手下?lián)伟参鞅蓖ス?jié)度判官,在唐朝西域邊疆度過了十余年時間,留下了很多優(yōu)秀的邊塞詩。
岑參有一首名作《熱海行送崔侍御還京》,其中有幾句詩:“側(cè)聞陰山胡兒語,西頭熱海水如煮。海上眾鳥不敢飛,中有鯉魚長且肥。岸傍青草常不歇,空中白雪遙旋滅”。詩中提到西域有一個熱海,熱海的水沸騰如煮,熱氣蒸騰,空中的白雪都無法接觸到水面就被融化。離奇的是,如此滾燙的水中居然有肥大的鯉魚在游泳。
岑參詩中描繪的場景,簡直有悖于物理常識,讓人難以置信。但岑參的詩一向以寫實著稱,即使夸張也不會夸張到這種地步。最關(guān)鍵的是,岑參所說的這個熱海,在現(xiàn)實中真實存在。它就是位于如今的吉爾吉斯斯坦境內(nèi)的高山湖泊伊塞克湖,如今已成他國的著名旅游景區(qū),但在唐朝時,它卻是真真切切的我大唐的國土,唐朝士兵們曾在湖邊站崗巡邏。
岑參所說的熱?!伴_水里邊養(yǎng)活魚”到底是真是假?伊塞克湖為什么又被稱為“熱?!?其實在岑參之前,唐朝高僧在西行取經(jīng)路上,就曾到過熱海?!洞筇莆饔蛴洝酚涊d,“四面負山,眾流交湊,色帶青黑,味兼咸苦,洪濤浩瀚,驚波汩淴”。之所以叫“熱?!?,“其對凌山不凍,故得此名,其水未必溫也”。之所以叫熱海,并非因為水溫有多高,只是因為它處在雪山環(huán)繞之中的高海拔地帶,但卻冬天從不結(jié)冰,古人不明所以,所以稱之為熱海。
至于伊塞克湖冬天不結(jié)冰的原因,現(xiàn)代科學早已揭開謎團。伊塞克湖是一個封閉的內(nèi)陸湖,河流匯入后,水分大量蒸發(fā),礦物質(zhì)和鹽分卻留在湖中,天長地久成為一個咸水湖,結(jié)冰點明顯低于淡水,故此冬天不易結(jié)冰??梢?,岑參對熱海的理解存在偏差,他很可能未必真的到過熱海,詩中只是道聽途說之言,熱水里鯉魚游泳是不可能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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